三国秘史:三国朝野秘录——无名氏[元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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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日南阳邓州白水村刘秀,字文叔,帝号为汉光武皇帝。光者,为日月之光,照天下之明;武者,是得天下也。此者号为光武。于洛阳建都,在位五载。当日,驾因闲游,至御园。至园内,花木奇异,观之不足。驾问大臣: 此花园亏王莽之修? 近臣奏曰: 非干王莽事,乃是逼迫黎民移买栽接,亏杀东都洛阳之民。 光武曰: 急令传寡人圣旨,来日是三月三日清明节,假之以黄榜,寡人共黎民一处赏花。至次日,百姓都在御园内赏花,各占亭馆。忽有一书生,白襴角带纱帽乌靴,左手携酒一壶,右手将着瓦钵一副,背着琴剑书箱,来御园中游赏。来得晚了些个,都占了亭馆,无处坐地。秀才往前行数十步,见株屏风柏,向那绿茸茸莎茵之上,放下酒壶、瓦钵,解下琴剑书箱。秀才坐定,将酒倾在瓦钵内,一饮而竭,连饮三钵,捻指却早在酒带半酣。
这秀才姓甚名谁?复姓司马,字仲相。坐间因闷,抚琴一操毕,揭起书箱,取出一卷文书,展开看至亡秦南修五岭,北筑长城,东填大海,西建阿房,坑儒焚书。仲相观之,大怒不止,毁骂: 始皇无道之君!若是仲相为君,岂不教天下黎民快乐! 又言: 始皇逼得人民十死八九,亦无埋殡,熏触天地。天公也有见不到处,却教始皇为君!今南畏琅?,反了项籍,北有徐州丰沛刘三起义。天下刀兵忽起,军受带甲之劳,民遭涂炭之苦! 才然道罢,向那茶架边,厌地转近锦衣花帽五十余人,当头两行八人,紫袍金带,象简乌靴,未知官大小,悬带紫金鱼: 臣奉玉皇敕交陛下受这六般大礼。 见一人托定金凤盘内,放着六般物件,是平天冠、衮龙服、无忧履、白玉圭、玉束带、誓剑。仲相见言,尽皆受了。即时穿毕,坐定,手执白玉圭。
八人奏曰: 这里不是驾坐处。 道罢,向那五十花帽人中,厌地抬过龙凤轿子,在当面放下。 请陛下上轿。 仲相绰起黄袍,上轿子端然而坐。八人分在两壁前引,后五十花帽围簇住。行至琉璃殿一座: 请我王下轿子。
上殿,见九龙金椅。仲相上椅端坐,受其山呼万岁毕,八人奏曰: 陛下知王莽之罪,药酒鸩杀平帝,诛了子婴,害了皇后,净其宫室,杀了宫娥勿知其数。如此之罪。后建新室,做皇帝,字巨君。在十八年后,有南阳邓州白水村刘秀起义,破其王莽,后夺天下,把玉莽废了,见在交舍院中。如今光武皇帝即位,宰相兼有二十八宿四斗侯为将帅辅从。光武是紫微大帝。天无二日,民无二主。我王这里授其牒,无兵无将,又无智谋,又无缚鸡之力。光武若知,领其兵将,拜起元帅,怎生干休! 仲相曰: 卿交寡人怎生? 八人奏曰: 陛下试下九龙椅来,我王向檐底抬头看,须不是凡间朝殿。
仲相抬头,觑见红漆牌上,书着簸箕来大四个金字: 报冤之殿 。仲相低头寻思半晌,终不晓其意。仲相问: 卿等,朕不知其意。 八人奏曰: 陛下,这里不是阳间,乃是阴司。适来御园中看亡秦之书,毁骂始皇,怨天地之心。陛下道不得个随佛上生,随佛者下生。陛下看尧舜禹汤之民,即合与赏;桀纣之民,即合诛杀。我王不晓其意,无道之主有作孽之民,皆是天公之意。毁骂始皇,有怨天公之心。天公交俺宣陛下,在报冤殿中交我王阴司为君。断得阴间无私,交你做阳间天子。断得不是,贬在阴山背后,永不为人。 仲相言曰: 教朕断甚公事? 八人奏曰: 陛下可当传圣旨,自有呈词告状人。 依卿所奏。 传其圣旨,果有一人高叫: 小臣负屈! 手执词状一纸。
仲相观之,见一人头顶金盔,身穿金锁甲、绛红袍、抹绿靴,血流其领,下污其袍,叫屈伸冤不止。帝接文状,于御案上展开看之,乃二百单五年事。 交朕怎生断? 拂于案下。告状人言: 小人韩信,冤屈前汉高祖手内,淮阴人也。官带三齐王,有十大功劳,明修栈道,暗渡陈仓,逐项籍,乌江自刎。信创立汉朝天下,如此大功,高祖全然不想,捧毂推轮,言誓诈游云梦,教吕太后赚信在未央宫,钝剑而死。臣死冤枉,与臣做主着!
仲相惊曰: 怎生? 八人奏曰: 陛下,这公事却早断不得,如何阳间做得天子? 言未绝,又听得一人高叫: 小臣也冤屈! 觑见一人,披发红抹额,身穿细柳叶嵌青袍、抹绿靴,手执文状,叫屈声冤。帝问姓名,布曰: 姓彭名越,官授大梁王,汉高祖手内诸侯,共韩信同立汉。天下太平,也不用臣,赚将臣身斫为肉酱,与天下诸侯食之。以此小臣冤枉。 帝接其状。
又见一人高声叫屈,手执文状。帝见一人,带狻猊磕脑、龙鳞嵌青战袍、抹绿靴。帝问姓名。曰: 臣是汉高祖之臣,姓英名布,官封九江王。臣共韩信、彭越,三人创立汉天下,一十二帝,二百余年,如此大功。太平也不用臣,高祖执谋背反俺三人,赚入宫中,害其性命,有此冤屈。陛下与臣等三人做主!
帝大怒,问八人: 汉高祖在何处? 八人奏曰: 我王当传宣诏。 帝曰: 依卿所奏。 八人传圣旨,宣汉高祖。不移时,宣至阶下,俯伏在地。帝问高祖: 三人状告皆同。韩信、彭越、英布,立起汉朝天下,执谋三人造反,害其性命,是何道理? 高祖奏曰: 云梦山有万千之景,游玩去来。吕后权国,三人并不知反与不反。乞宣太后,更见端底。
宣至太后,殿下山呼毕,帝问太后: 你权国,执谋三人造反,故杀功臣,尔当何罪? 太后看住高祖曰: 陛下,尔为君,掌握山河社稷,子童奏陛下: 今日太平也,何不欢乐?、高祖圣旨言: 卿不知就里之事。霸王有喑呜叱咤之声,三人逼到乌江自刎。三人如睡虎,若觉来,寡人奈何?寡人去游云梦,交子童权为皇帝,把三人赚入宫中,害其性命。、今陛下何不承认,推及贱妾? 帝问高祖: 三人不反,故害性命,何不招伏? 吕后奏曰: 陛下,非是子童之言,更有照明。 帝曰: 照明者是谁? 姓蒯名撤,字文通。陛下宣至,便见端底。
宣蒯文通至殿下,臣礼毕。帝曰: 三人是反是不反,尔为证见。 文通奏曰: 有诗为证。诗曰:可惜淮阴侯,能分高祖忧。
三秦如席卷,燕赵一齐休。
夜偃沙囊水,昼斩盗臣头。
高祖无正定,吕后斩诸侯。
各人取讫招伏,写表闻奏天公。天公即差金甲神人,赍擎天佛牒。玉皇敕道: 与仲相记,汉高祖负其功臣,却交三人分其汉朝天下:交韩信分中原为曹操,交彭越为蜀川刘备,交英布分江东长沙吴王为孙权,交汉高祖生许昌为献帝,吕后为伏皇后。交曹操占得天时,囚其献帝,杀伏皇后报仇。江东孙权占得地利,十山九水。蜀川刘备占得人和。刘备索取关、张之勇,却无谋略之人,交蒯收通生济州,为琅玡郡,复姓诸葛,名亮,字孔明,道号卧龙先生,于南阳邓州卧龙冈上建庵居住,此处是君臣聚会之处;共立天下,往西川益州建都为皇帝,约五十余年。交仲相生在阳间,复姓司马,字仲达,三国并收,独霸天下。 天公断毕,话分两说。
今汉灵帝即位当年,铜铁皆鸣。有郓州表章至,言太山脚下塌一穴地,约车轮大,不知深浅。差一使命探其吉凶。
话分两说。约离地穴有一山庄,乃是孙太公庄。太公生二子:长子为农;次子读书,将为孙学究,忽患癞疾,有发皆落,遍身脓血不止,熏触父母。以此于庄后百十步盖一茅庵独居。妻子每日送饭。
当日早辰,有妻子送饭。时春三月间,到于庵门,见学究疾病,不忍见之,用手掩口鼻,斜身与学究饭吃。学究叹曰: 妻子活时同室,死后同?,妻儿生自嫌我,何况他人?我活得一日待如何? 道罢,妻子去讫。
学究自思:不如寻个死处。取那常拄的病拐,脚踏脓血之鞋,离庵正北约数十步,见地穴,放下病拐,脱下鞋,望着地穴便跳。穴中便似有人托着,倒于地下,昏迷不省。多时忽醒,开目望,直上见一点儿青天。学究道: 当时待觅个死来,谁知不死!
移时黑暗,却见正北有明处,遂往明处行,约十余步,见白玉拄杖一条,用手去拿,却是一门缝,用肩推开洞门,如同白日相似。见一石席,坐,气歇多时,身困,卧于石席上睡着。忽然舒身,脚登软忽一块。学究惊起,见甚来?不争学究到此处,单注着汉家四百年天下合休也!
学究见一条巨蟒,呆粗细做一块,约高三尺。即时,巨蟒走入洞去。学究随蟒入洞,不见其蟒,却见一石匣。学究用手揭起匣盖,见有文书一卷,取出看罢,即是医治四百四病之书,不用神农八般八草,也不修合炮炼,也不为丸散,也不用引子送下,每一面上有治法,诸般症候,咒水一盏,吃了便可。看到风疾处,原来此法便是医学究病疾名方。学究见了,喜气盈腮,收得天书,便出洞门,石席上坐。
话分两说。学究妻子又来送饭,不见学究回来,告与公公得知,即时将引长子等去寻。行至地穴边,见病拐一条,脓血之鞋。父母兄长妻子,皆绕地穴悲哭多时。却听得地穴内有人叫唤。遂取绳子,悬枝放下穴中,救出学究,来到穴上,父子相见,大恸,泣罢,学究道: 父亲休烦恼,我得一卷天书,单医我这病症。 即时同归庄上,取净水一盏,咒了,咽在腹中,风疾即愈,毛发皮肤复旧。自后不论远近,皆来求医,无不愈者。送献钱物约二万余贯,度徒弟约迭五百余人。
内有一人,姓张名角,当日告辞师父: 奈家中有一老母年迈,乞假侍母。 学究曰: 你去时,与你名方一卷,不来也不妨。 学究吩咐张角名方,医治天下患疾,并休要人钱物, 依我言语者!
张角辞了师父归家。遇经过处治病,无不痊可,并不要钱物。张角言: 如医可者,少壮男子跟我为徒弟,老者休要!
张角游四方,度徒弟约十万有余,写其名姓乡贯,年甲月日生时。 若我要你用度,有文字到时,火速前来。但有徒弟,都依省会。如文字到,有不来者,绝死。如不随我者,祸事临身!
忽有一日,黄巾反汉。其张角文字遍行天下,不数日,徒众皆至扬州广宁郡东三十里张家庄。张角姑表三人,于此庄上聚,众皆齐呼: 二弟将过来者! 二弟提四包袱,在面前解开,都是黄巾,散与众人,都色带上黄巾。张角省谕着众人: 今日汉朝天下合休也,我合兴也。若我有日为君,尔每大者封王,次者封侯,小者封刺史。 省会罢,都无衣甲器仗。先都软缠,手持禾木棍棒。为首者张角等三人,遂引十万壮士,先取扬州,就衣甲弓刀鞍马器械。
当日起军,从扬州广宁郡为头,逢一村,收一村;逢一县,收一县;收讫州府不知其数。随到处,竭家尽起。不从者,杀伐讨虏。汉家天下,三停占了二停。黄巾并聚三十六万。
话分两说。当日汉灵帝设朝,聚大臣议曰: 今黄巾贼并聚三十六万,如之奈何! 有皇甫嵩出班奏曰: 臣启陛下,依臣三件事,黄巾贼自灭也。 帝问甚三件事。奏曰: 第一件事,天下遍行诏赦,若有凶徒谋反,聚集山林,打劫城池;第二件杀害命官,讨虏仓库,伤害黎民;第三件,如自愿去了黄巾,便为国家良民,如不去黄巾,全家诛杀。 帝: 依卿所奏,赦书到日,尽行赦免。 又奏曰: 今汉朝兵微将寡,黄巾浩大,不能破得。陛下诏天下义军,高官重赏;可拜一元帅,将空头宣诰,重赏三军。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 帝曰: 谁可为元帅? 奏曰: 若有人为元帅者,便挂印;若无人,小臣亲去。 帝曰: 卿便挂印。
话说一人,姓关名羽,字云长,乃平阳蒲州解良人也,生得神眉凤目,虬髯,面如紫玉,身长九尺二寸,喜看 《春秋左传》。观乱臣贼子传,便生怒恶。因本县官员贪财好贿,酷害黎民,将县令杀了,亡命逃遁,前往涿郡。
却说有一人,姓张名飞,字翼德,乃燕邦涿郡范阳人也;生得豹头环眼,燕颔虎须,身长九尺余,声若巨钟,家豪大富。因在门首闲立,见关公街前过,生得状貌非俗,衣服褴褛,非是本处人。纵步向前,见关公施礼。关公还礼。
遂邀关公於于酒肆中。飞叫量酒,将二百钱酒来。主人应声而至。
关公见飞非草次之人,话说言谈,便气和酒尽。关公欲待还杯,乃身边无钱,有艰难之意。飞曰: 岂有是理! 再叫主人将酒来。二人把盏相劝,言语相投,有如契旧。
说起一人,姓刘名备,字玄德,涿郡范阳县人民,乃汉景帝十七代贤孙,中山靖王刘胜之后,生得龙准凤目,禹背汤肩,身长七尺五寸,垂手过膝,语言喜怒不形于色,好结英豪。少孤,与母织席编履为生。舍东南角篱上,有一桑树,生高五丈余,进望见重重如小车盖,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,必出贵人。玄德少时,与家中诸小儿戏于树下: 吾为天子,此长朝殿也。 其叔父刘德然见玄德发此语,曰: 汝勿语戏灭吾门。 德然父元起。起妻曰: 他自一家,赶离门户。 元起曰: 吾家中有此儿,非常人也,汝勿发此语! 年十五,母使行学,事故九江太守卢植处学业。德公不甚乐读书,好犬马、美衣服,爱音乐。
当日,因贩履于市,卖讫,也来酒店中买酒吃。关、张二人见德公生得状貌非俗,有千般说不尽底福气。关公遂进酒于德公。公见二人状貌亦非凡,喜甚;也不推辞,接盏便饮。饮罢,张飞把盏,德公又接饮罢。飞邀德公同坐,三杯酒罢,三人同宿,昔交便气合。
有张飞言曰: 此处不是咱坐处。二公不弃,就敞宅卿饮一杯。 二公见此言,便随飞到宅中。后有一桃园,园内有一小亭。飞遂邀二公,亭上置酒,三人欢饮。饮间,三人各序年甲:德公最长,关公为次,飞最小。以此大者为兄,小者为弟。宰白马祭天,杀乌牛祭地。不求同日生,只愿同日死。三人同行同坐同眠,誓为兄弟。
却说张飞,一日告二兄曰: 今黄巾贼遍州郡,劫掠民财,夺人妻女。倘若贼来,飞虽有家财,不能作主。 玄德曰: 似此若何? 飞曰: 咱不若告燕主,招些义兵,便贼来何惧? 玄德并关公言曰: 此举有理。 即便上马,离家来见燕主议事。
燕主曰: 便招得些义兵,交谁为头目? 飞曰: 某家有一人,姓刘名备,字玄德,乃中山靖王刘胜之后,其人生的龙准凤目,耳垂过肩,手垂过膝,可为头目。 燕主即时出令,立起义旗。为首者乃刘玄德,次下关云长、张翼德、糜芳、简献和、孙虔。不满一月,招的义军三千五百。
燕主当日,共刘备于教场内教演其军。燕主看时,所招军将,人人有力,个个威雄。燕主甚喜。正门中间有人报曰: 祸事也!
燕主言曰: 有何祸事? 答曰: 今有黄巾贼,离城百里,来取幽州。 燕主曰: 义军头目如何? 玄德曰: 主公免忧,备愿领军去破黄巾。 道罢,玄德辞了燕主,领所招军将,出城三十里下寨。
玄德坐于帐上,问曰: 谁人敢去探贼兵多少? 道一声未了,有张飞帐前报喏: 飞愿自往。 玄德曰: 兄弟去,小心者! 道罢,张飞上马出寨去。不多时,飞复回,下马至帐前告曰: 今有汉天子,差元帅皇甫嵩,持诏敕,如有作下罪人,招军买马,敢破黄巾贼者,便挂先锋印。若灭了黄巾贼,封官赐赏。告哥哥:咱在此处,只一郡之主,不若投汉元帅,与国家出力;东荡西除,南征北伐,显功于今,扬名于后。 玄德听得张飞道罢,甚喜;即时引手下人出寨迎接元帅。
元帅至帐上言曰: 今天子赦你每招义军之罪。若破了黄巾,即赐高官重赏。 道罢,元帅赐玄德坐。关、张并众人侍立。元帅觑了玄德、关、张,状貌威雄,大喜: 据此英雄,视黄巾贼如草芥然! 元帅即时教玄德挂了先锋印,元帅又问诸将,谁人再探贼人虚实,招安贼人。刘德曰: 备为先锋愿往。 即时吩咐诏赦。刘备赍擎诏赦,辞了元帅,引本部下军,往任城县东门,打跳河中过去。前去班村。玄德问曰: 这里离杏林庄远近? 约一十五里。 玄德问众军: 谁可将诏赦往杏林庄招安张表? 道罢,张飞曰: 飞愿往。 曰: 尔用军多少? 飞曰: 不用军兵。飞独往将诏赦去杏林庄招安张表。
张飞一人一骑,便出至杏林庄上。有把门军卒遮当不住,直至中军帐下,立马横枪。帐上坐着五十余人,中间坐着张表。帐下五百余人皲枪。张表等众人皆惊。张表问: 甚人?莫非探马? 张飞曰: 我不是探马,我是汉元帅手下先锋军内一卒。我不为私来,我有皇帝圣旨并诏赦。若有谋反大逆,杀天子命官,尽皆赦免。若投汉者,去其黄巾,打国家旗号,荫子封妻,高官重赏。如不投者,尽皆诛戮!
张表闻言大怒,呼左右即下手。众军们齐向前来刺张飞。张飞不望,用丈八长枪撮梢儿把定轮转动。众军不能向前。打折贼军枪杆,勿知其数。寨中贼兵发喊惊恐自开。张飞一骑马,于贼军中纵横来往,无人敢当。贼军自闻锣鼓之声。
张表见一人,帐下报喏: 大王祸事! 张表问: 怎生祸事! 今有汉先锋军分六队,各领兵五百,金鼓乱鸣,摇旗发喊,夺门撞入寨中! 张表急速领贼兵,一发奔衮州走。汉军随后追赶,到五十余里。
玄德收军,往杏林庄下寨。玄德令军把了寨门,点视诸将。问军赶贼那里去也,答曰都入衮州城也,有抛弃老小,尽皆杀了。玄德便申元帅,交奔杏林庄来。元帅见申状,大喜。即时领军至杏林庄。刘备接着元帅,共于帐上坐定,筵宴。元帅降令,先锋军兵并帅府下诸将头目等,尽皆赐赏。
正筵宴间,有一探马至帐前报喏: 今有张表入衮州,与张宝合兵一处,甚大。 道罢,元帅降令: 谁人敢取衮州? 玄德曰: 刘备愿往。 元帅大喜: 据贼兵势大,寡不敌众,你多将军兵去。 备曰: 不用军多,只将本部下杂虎军去足矣。 元帅曰: 尔去,在意者!
玄德即时辞了元帅,将诏赦领兵奔衮州来。前离衮州十余里,下寨。玄德曰: 谁人将诏赦招安张表并张宝? 张飞曰: 某愿往。 玄德曰: 尔用兵多少? 飞曰: 不用一卒,飞独自去。 玄德曰: 恐防有失,尔可将取五百军去。 飞连声叫: 不用,不用! 玄德曰: 尔少将些军去。 飞曰: 我招些自愿去的军,如跟我去,得功者子孙永享国禄! 第一声,招得七人七骑;第二声,招得三人三骑;第三声,招得二人二骑。共招得一十三人。飞曰: 足矣!
张飞领一十三人,赍擎诏赦,前往衮州,到于城下。张飞观瞻城池,敌楼战棚,深埋鹿角,开掘壕堑,见城上檑木炮石极广,拽起吊桥,放下栈板。张飞城下大叫,城上人无语。张飞大怒,绕城大骂,并无人应。再转到南门城下高叫: 守门是谁? 又无人应。
张飞见无人应,乃对众军道: 咱从为汉军,鞍不离马,甲不离躯,枕弓沙印月,卧甲也生鳞,苦征恶战,相持厮杀,多少生受来。咱今日就着壕堑之前,柳树甚多,柳阴下卸甲,于壕中澡洗,马于树下气歇。 中间,张飞指着城上再骂。张表大怒,见张飞城壕澡洗,人马无备。张表对兄言: 我今不杀这汉,能死不辱!
即时领五千军兵,放下吊桥出城来。张飞见兵出城,一发上马,坐着衣甲,各执其器,往南便走。前至姚家庄,约离衮州四十余里,张表后追。至杏林庄,见一队军约一千余人,为首将是前部先锋刘备,手提双股剑,身穿锦征袍,立马在门旗下叫: 贼军头目是谁? 我乃是张表! 玄德见道,兜转坐下马,二人便斗。约二十余合,后五百军不觉袭着,殿后为首者简献和,混战杀张表大败。
张表回军,往衮州便走,后有玄德袭着。前有一大林,林中走出一队军来,约一千余人,立马横刀。张表急问: 来者是谁? 我是汉先锋手下一卒,关某字云长。 言曰: 贼将何不下马受降! 张表大惊。云长横刀向前,张表更不敢迎敌,弃斜便走。
玄德军亦赶上,与关公一发将张表军杀其九分,都无百十余人,相战到晚,前至衮州城下。张表急声高叫: 开门!后有伏兵赶之甚急! 城上张宝火急开门,张表军都无五十七人入城。壕堑之外,柳林中,张飞埋伏军一发撞入城去,杀张表军落水者勿知其数。张飞领百十余人高叫: 斫断吊桥索者! 后军都入城来。夤夜间,张宝、张表又不知汉军多少,急往北门便走。复夺衮州。
至来日,元帅排筵宴,商议间,有探军人回报,败军都入广宁郡。元帅曰: 来朝先锋领军先行,随后大军拨寨都赴扬州。 取胜州路,过海州,并涟水,渡淮河,过泰州,西至扬州。先锋刘备并到,约离城一射地下寨。
却说张表,点军不见张宝,死在乱军中。张角大怒。又见探马至,报曰: 探得汉军至近,有先锋刘备离城一射地下寨。 张角召诸将省会,来朝大军须倾城都起,前迎刘备。
至次日天明,张角领军出。刘备分军三队,关、张二人各将一队。头至两军相交。关公袭其殿后,张飞横胁便撞。刘备教小校高叫: 若贼军去其黄巾,弃了兵器,便在赦下!如捉住张角者,封为五霸诸侯! 道罢,有元帅军至。贼人见了,投戈弃甲,去了黄巾,拜降者勿知其数。张角、张表死在乱军之中。
刘备得了扬州,汉元帅领军入扬州。元帅降令,安抚百姓,秋毫无犯,如违者依军令。百姓皆喜。元帅降令,自先锋为首,以下诸将军卒来日赴筵宴。
至次日,都赴席。元帅言: 大小众官,破黄巾贼生受! 各人赐赏毕,写表申朝,选日回军。至长安,元帅令众军在东门外下寨。元帅对刘备道: 破黄巾贼,功劳皆玄德也。我今见帝,奏破黄巾一事,君王不错矣。 言刘备曰: 在东门外下寨,等二三日。
当日,刘备正与诸侯坐间,有一小校来报,有汉宣使来见先锋。刘备见道,慌出宫门迎接,至中军帐坐定。刘备礼毕,问常侍官何来。 你不识我?我乃是十常侍中一人。 段珪让道, 俺众人商议来,玄德公破黄巾贼寇,金珠宝物多收极广,你好献三十万贯金珠与俺,便交你建节封侯,腰金衣紫。 刘备曰: 但得城池营寨,所得金珠缎疋,皆元帅收讫,刘备并无分毫。 段珪听言,忽然站起,可离数步,回头觑定刘备,骂: 上桑村乞食饿夫,你有金珠,肯与他人! 张飞大怒,挥拳直至段珪根前。刘备、关公二人扯拽不住,拳中唇齿绽落,打下牙两个,满口流血。段珪掩口而归。刘备道: 你带累军卒也!
至来日天晓,元帅来请刘备: 表章已奏了帝也,功劳全是你也! 吩咐绿袍槐简,来日朝门外听圣旨。
刘备至朝门外,约半月,不宣。却见宣诏,元帅下诸将都得官赏赴任。外有刘备,等守一月有余,并无宣唤。三人至本寨,刘备心闷,目视张飞,一拳打中段珪,让带众军受苦。寻思罢,杂虎旗军一齐来告刘备、辞张飞: 众将见有功不问,无功者赏,不能等守。俺各归家去。 刘备言曰: 功劳皆是咱军,无功军得赏,何况咱军?汉帝不错,须是斟量功劳大小,任便更等待三五日。
来日,刘备又去朝门外听圣旨。却早朝退,有文武都出内门来。见一辆四马银铎车,金浮图,茶褐伞。刘备叫冤屈三声。车内官人问: 叫冤屈者何人? 刘备立在车前: 某是破黄巾贼先锋刘备。 如何叫屈声冤? 刘备曰: 元帅下诸将都有赏赐,加官赴任。唯有刘备诸军,随朝月余,并无宣诏。军兵尽皆饿散。 车中者,乃皇亲国舅董成,言曰: 又是十常侍官作乱。先锋使且去内门外,等我复回奏帝。
约到两个时辰,复出内来: 先锋跟我前来。 至国舅宅,请刘备茶饭。刘备躬身,叉手施礼: 上复国舅,不知元帅奏甚表章来? 今日已晚,来日早朝,大臣商议,与你官赏。来日听圣旨。 刘备辞了,到本营中,对众军将说知,大喜。
至次日,再去朝门外听圣旨,有十常侍官将宣诏: 唤先锋刘备听圣旨! 刘备拜罢,俯伏在地。 至长安多少时节不得官粮? 刘备曰: 三十七日。 长安至定州几程,若到定州,打算计几日,都交打请在前,抛下粮草都交补讫。刘备赴定州附郭安喜县县尉,为太山贼冠极多,你将本部下军兵镇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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